守星人阿杰 | 他的世界是黑色,却给星孩带来一抹色彩

2022-03-14199

在天平商业广场的三楼,有一户门口上挂着「音乐小屋」的牌子,从房间里传出一阵鼓声,推开门进去,一个十岁的小男孩正在专注的敲打架子鼓,嘴里念叨着“1、2、1、2……”配合着手上的动作,老师在他身后跟随着鼓的节奏点头,用心的聆听着男孩的练习声,时而纠正男孩的小错误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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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杰正在进行教学

不一会儿你就会发现,这对师生好像都有一些“特别”——

老师站在男孩身后,眼神没有焦点,但他的左手握着男孩的左手,右手握着男孩的右手,再用语言辅助教学。这个老师叫陈伟杰,一个只对强光有感觉的视障人士;

男孩在练习过程中,偶尔会脱离老师的指令敲打不相关的鼓,或者会突然跑开去碰碰一旁的电子琴,偶尔还会冒出一些“奇特又可爱”的提问。这个小男孩是一个被确诊为轻度自闭症的星星孩子。

「视障老师+自闭学生」,看似一个奇怪又让人有点担心的组合,相处起来却毫无障碍,交谈甚是亲密有爱,教学进展似乎也不比普通人慢……

一把吉他筑造一个梦想

阿杰在13岁时因为医疗事故双目失明,阿杰的爸爸怕儿子在家太无聊给他带回了一把吉他,在最开始的一个月内,阿杰跟着一位老师练习了一些吉他的入门基本功,后来就自己摸索学习。

后来在盲校里,阿杰认识了许多同样热爱音乐的同学,他们经常聚在一起玩音乐、一起钻研。“当时我上学的第一个学期没有什么进展的,就连一首歌都弹不完整;到了第二个学期的时候,因为当时非常喜欢《情非得已》这首歌,所以决心要发奋图强,其实练得多了就会比较有感觉,然后就会越来越有感觉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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普通人学习乐器都很不容易,更何况是在看不见的情况下。阿杰一句“玩多了就有感觉了”看似轻描淡写,但在不为人知的背后是日日夜夜的钻研与练习。

“我当时抱着把吉他在学校各个角落都去过了,厕所都进去过,因为厕所的回声非常好,那时候我和我的同学搬个凳子进去,两个人就在厕所里面关着门弹琴,后来我受不了了就先出来了,他还在里面呆了很久,但是他至今都还没学会。(笑)”

“一开始学乐器真的很难学,所以我在最开始的一个月差点就放弃了,没有方法的话太枯燥了。我能坚持下来一方面是因为很喜欢《情非得已》,另一方面是因为我这把吉他是我爸爸很辛苦给我买回来的,爸爸也总是鼓励我说‘你弹的挺帅啊!挺酷的啊!’我觉得我不能辜负了我爸的一片心意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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除了吉他,阿杰还陆续学会了尤克里里、贝斯、架子鼓、钢琴等多种乐器。“我在练吉他的时候,有朋友就在旁边跟我说弹钢琴的男生特别帅,然后我就去学钢琴,然后又有人跟我说,贝斯真的特别帅,我就又跑去练了,结果我在练贝斯的时候又有人跟我说打鼓的男生很帅,我就又去打鼓了……(笑)现在乐队里要是谁缺席不在,我都能顶替他的位置上去。”

周末的时候会有很多志愿者来到盲校,他们对阿杰来说就像朋友一样的存在,他们总是会给阿杰很多鼓励,知道阿杰在和同学搞乐队之后还给他推荐了一些公演、路演的机会,在各种演出中,一个关于音乐的梦想逐渐浮上阿杰的心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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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杰登上浙江卫视中国梦想秀的舞台

弹奏一首《找自己》

失明不失志

说到“盲人”,我们的第一反应就是“盲人按摩”,阿杰从盲校毕业之后也“理所当然”地去了盲人按摩店工作。

但是他并不满意自己这份工作,如果有公演的机会到来,阿杰就会毫不犹豫的跟按摩店请假去参演。“因为我真的太喜欢做活动了,有时候没办法是上班时间,我请假也要去。”从学生时代到出来工作这几年,阿杰积累了无数舞台经验。

幸运会降临在用心生活的人的身上。在一次公益演出中,阿杰重逢了曾经来盲校义教的一位老师,这位老师向他伸出了橄榄枝,邀请阿杰到他的机构里教尤克里里。阿杰抓住了这个机会,放弃那个赖以生存却压抑内心的按摩工作,开始闯荡另一片天空。就这样,阿杰成为了广州市第一位尤克里里视障老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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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杰跟随着男孩的鼓点进行伴奏

音乐是他黑暗世界里的一道光,如今他要用这道光去感染更多人。除了公益演出之外,阿杰还会去参加公益教学、演讲会,“我教过上班族、大学生、小学生、老人,从五六岁到七八十岁我都教过,教他们吉他、尤克里里、鼓、唱歌,分享我的故事……”

“以前在盲校的时候就有很多志愿者经常来学校跟我们聊天,他们给我传递了很多能量,我觉得我是幸运的,我在从事着自己喜欢的工作,所以我也希望把我的能量传递出去。”

阿杰成立了属于自己的音乐工作室,除工作时间之外,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工作室里写歌写词,然后把自己的原创歌曲发到网易云音乐,也会分享到自己的朋友圈。最近阿杰有了一个新目标,“我在研究编曲,正在学习中,我相信在不久将来就能学会了。(笑)”

阿杰在网易云音乐上传的原创歌曲

“那些可爱的孩子们”

在乐器教学的过程中,阿杰接触到了自闭症人士,踏入了自闭症的这个圈子。

阿杰接收了一位多重残疾的学生,这个学生和阿杰是同一个学校毕业的,是阿杰的小师妹,小师妹不仅视力障碍,还伴随着自闭症。“她已经二十多岁了,但是她说的话或者一些反应给你的感觉就像小女孩一样,非常天真单纯。她虽然唱歌是大白嗓,而且还会唱的很大声,但你就是觉得她很可爱。”

“她有时候会冒出一些很好玩的提问。”有一次小师妹在唱一首叫做《分分钟需要你》的歌,唱到其中的一句:

原曲:为你甘心做傻事,扮下猩猩叫睇到乜都笑……

她唱:猩猩做傻事,扮下猩猩叫睇到乜都笑……

“然后她突然之间就愣住了,停下来问自己说‘怎么那么多猩猩?’于是当时我整个人都笑翻了!”

“我接触到的每一个自闭症孩子给我的感觉都是不一样的。TA们跟我说的话都很好笑,但不是我在笑话TA们的意思,而是我发自内心的觉得TA们很可爱。TA们是非常淳朴的存在,没有任何心机,没有一丝杂质,甚至有时候我会觉得,跟TA们相处会比心里揣了很多小秘密的人舒服多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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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杰成立的“稻草人”音乐工作室

“特殊”的特教老师

在与孩子们相处的过程中,阿杰一直用心挖掘孩子们的兴趣和想法,琢磨着让他们提高兴趣的学习方法,他在实践教学中也摸索出来,对自闭症孩子与普通孩子的教学要用到不同的方法。

“如果是教普通孩子,你告诉TA怎么做之后就让TA在那里练习,练会了再教下一个;但如果是自闭症孩子的话,由于TA们本身存在着注意力分散不集中、情绪不稳定等问题,所以不能一直让TA定在那里练习,TA会不喜欢、会反抗。我就会给TA一点休息时间,让TA放松一下转移注意力,然后再回来继续练,这样子的话TA会更容易进入练习的那种状态。”

孩子们在最初接触到这位“看不见的乐师”时难免感到陌生与好奇,但阿杰用亲切友好的态度与孩子们相处,以幽默轻松的教学方法授课,迅速俘获了孩子们的“芳心”,成为了孩子们的好朋友。

成为这些特殊孩子的老师之后,阿杰坦诚自己的容纳性也变高了。“有时候遇到自闭症孩子突然不高兴了就拍你一掌(笑),你要练成铁骨,你会慢慢习以为常,要是普通人过来打你一拳你肯定就打回去了,但是你对自闭症孩子就不能这样,TA不是故意的,TA只是不能控制自己。你要理解TA们、包容TA们,你一定要走进TA们的世界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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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为一个需要社会“关照”的人士,阿杰让「视障老师+自闭学生」的组合“擦出了不一样的火花”。学架子鼓的自闭症男孩在上课的那一天,会与阿杰老师约定好在地铁出口碰面,在从地铁口走到音乐小屋的一段路程,由男孩扶着阿杰老师一路行走,成为阿杰老师的“引路人”。一个小时的课程结束后,男孩也嚷嚷着要同阿杰老师一起“下班”。

星星孩子不仅学会了架子鼓,还懂得了照料他人,何其珍贵。

阿杰回顾了一下自己的教学经历,总结出了成为自闭症孩子的良师有非常重要的三点特质:

爱心:这最重要的,要有爱才愿意多花时间去想办法让TA们学的更好;

耐心:要有耐心才能接纳TA们的“小顽皮”,理解TA们的“不专注”;

灵活变通:需要偶尔严肃教导规矩,偶尔陪同一起玩耍让TA们放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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接纳痛苦是人生的一部分,活在当下是荣耀的馈赠。阿杰虽然不幸失去了光明,但他并没有悲天悯人,一蹶不振,也没有向命运屈服,而是挣脱了盲人按摩的“牢笼”,成为了一名音乐教师、一位原创歌手。他热爱生活,心中充满阳光,他从心底散发出来的柔光正在不断温暖照亮他人的生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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